◎「愛讀人」4月認證入選書評◎
無感痛覺 vs.記憶傷口
文／龎涵穎
不知道大家對「痛覺」的反應如何？像我就是對「痛覺」十分敏銳的人，只要身上有一點傷痛，就會感到「非常疼痛」。因此，遇到對「痛覺」不以為意的人，總是感到神奇與欽佩！
《無名偵訊師》的主角蓋格就是一個對「痛覺」幾近無感的人，更進一步說，他對任何人事物都呈現無感、沒有情緒起伏的人。除此之外，他還擁有一個天賦，就是能讓偵訊的對象停止說謊、說出真話。他使用的方法與一般的偵訊師不同，一般的偵訊師會以製造肉體上的痛苦來得到答案，而蓋格則是以創造對方心理的恐懼，讓對方由心理產生肉體的痛覺。這兩種疼痛的程度，後者明顯的高竿許多，而且會令人更加畏懼痛苦。身體沒有傷口，但心裡卻傷痕累累。這讓蓋格擁有100%擷取情報的成功率。然而神奇的蓋格有個弱點，35歲的他，記憶開始於20歲，「遺忘的過去」讓他不斷的做惡夢，讓他產生極端痛苦的「頭疼」。
強健無比、沒有痛感的蓋格，卻被模糊不清的黑暗夢境侵擾的疼痛不已，這莫非就是「記憶痛覺」的力量。我有一個友人，他也是屬於對「痛覺」幾近無感的人。一天他對我說：早上打球時，不小心被人用指甲刮到手，他其中有一隻手指被刮到破皮、一直流血，他感覺有些刺刺的，想說回去擦點藥應該就沒事了。回去之後，他翻找「記憶中」受傷的無名指內側，發現那個流血的傷口竟然完全消失了，而且沒有留下一點痕跡，他感到既疑惑又開心！接著他跟我炫耀他優異的自動復元能力。後來我們發現那個見血的傷口，原來是在小姆指的內側上。這位友人真是太妙了！被記憶擺了一道也就算了，怎麼連那裡痛的正確位置都感應不到？隔幾天，再遇友人，我關心的問他：「你受傷的小姆指好多了嗎？」他嚴肅的回答說：「妳搞錯了！我受傷的是無名指。」我大感疑惑，友人馬上笑顏逐開的說：「因為我的記憶傷口，一直是在無名指啊！」
以上的生活小故事告訴我們，「記憶的痛」超越實際的痛楚；記憶的痛往往會使人退卻，最後縮進自己產生的保護殼中，不再輕易顯露。蓋格就是如此，而且他還如心理醫師所言：「這心靈能勤勉地探索他人的內心世界，卻懶於探索自己。」善於探索人們心理答案的蓋格卻不願深究自己內心，因為蓋格一直都活在疼痛之中，因為他有一個想要他變得無堅不摧的父親。以下是蓋格父親的訓導格言：「軟弱，不是身體的軟弱，真正的力量和肌肉無關。心理很軟弱，是因為不懂疼痛，我們對自己不知道的事物有所恐懼，是恐懼使我們軟弱。……生命使我們為了認為自己想要的東西痛苦，那個痛苦使我們軟弱。……擁抱痛苦，一天一點，變得更強壯。」為了排除身體的軟弱與恐懼，蓋格的父親使用極端扭曲的手段，讓蓋格從小身體就不斷地受苦、受痛；長大後的蓋格，身體變得非常強壯，身體上的傷痕不再讓他感到痛苦，然而他心理的傷卻不斷打擊他，讓他永遠受創。
所以，當冷酷無情的蓋格遇到最小的偵訊對象男孩艾斯拉時，他的所有原則都打破了，他直覺就是不顧一切保護這個小男孩。這個強烈的潛意識是否也象徵了：他在保護過去的自己，那個無從選擇、無助、受傷的小男孩。這讓我聯想到之前殘忍的「劉金龍虐童致死」案件，後來還引發是否廢除死刑的正反兩方議論。若這些虐童者有讀過《無名偵訊師》這本書，就會知道虐童是最可怕的行為，即使被虐的孩童僥倖活下來，也將成為未來社會的大問題。
一直無法了解忍心虐童者的心理。無論如何，「身體的痛覺」終有消失的時刻，然而「記憶的傷口」卻永遠無法癒合，因此千萬不要輕易創造他人永久的疼痛、草率決定他人永遠痛苦的黑暗人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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