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寒顫》書評：陷入人性的漩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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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入人性的漩渦

從一打開書就無法停下來閱讀，美國推理大師羅斯．麥唐諾拋出勾人胃口的魚餌，故事中的各個謎題就像魚鉤似的卡在心上，後頭拖著一段釣魚線，線的那一頭繫著作者的筆，令人忍不住跟隨他的筆竿，一路探尋答案。然而愈讀就發現案件愈複雜，原本受委託尋人的私家偵廬‧亞徹，在故事開始沒多久就找到失蹤者，後來發生了一件命案，失蹤者突然變成主嫌犯，然而亞徹直覺案件並不單純，兇手另有其人，而亞徹也發現現在所發生的命案和多年前的兩件命案逐漸交疊，三件看起來時間空間差距很大的命案具有說不出的關聯性，因此亞徹轉而尋求三件命案的真正原兇手。

這是一本60多年前的舊作，但是今日讀起來完全沒有時代的隔閡。全書以私家偵探廬‧亞徹第一人稱口吻寫成。亞徹被塑造成一位具神秘感、人性化、耐心有毅力的神探，他主要以逐一「詢問」所有關係人的方式求得線索，他在詢問時具有心理醫師的視角，對於被洽詢者的觀察透徹，而且擅用比喻讓我們更了解每個角色的說話狀態，例如他形容客戶在面對未婚妻失蹤時的言談：說得像吟誦經文，彷彿想靠念力或魔法讓身邊的一切恢復正常。對於另外一位關係人的談吐描述也相當傳神：她的聲音浮在高速公路之上，好像脫離了肉體的靈魂在對自己說話。

整本書除了謎底耐人尋味之外，作者對場景氛圍的塑造很符合謎團的感覺。書中好幾處都提到濃霧：外頭的霧越來越濃，向這屋子的玻璃牆襲來，給我一種詭異的感覺，好像整個都往下沉……讓人產生一股很想撥開濃霧、快點看清謎底的動力。另外，對於月亮也有多處精彩的描述：月亮像一顆違反地心引力的水果，落到一半懸在屋頂上方，好大，有點扁。月亮是黑暗中的明燈，黑暗是犯罪的象徵，在黑暗中的光變大、變形，似乎暗示我們逐漸明朗的犯罪真相將扭曲到令我們驚訝的地步。

在亞徹和讀者與時間賽跑、拼命尋求答案時，最不能忽略的就是複雜的人性，這世界很複雜，而人心，更是全世界最複雜的東西。也許當我們選擇貼近人性去思考，就有可能發掘出真相。每個人在亞徹面前耳語，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呢？全取決「心」的出發點，然而心到底是不斷地在改變，還是保持不變呢？亞徹在查案過程中，偶然讀到一本新書的一段話：所有事物都像河一樣，是流動的，沒什麼能靜止不變。另一個學者卻持相反的看法，相信一切都是亙古不變的，只是看起來變了而已。亞徹認為兩種說法都很有說服力，這段話特別在書中提出，我想有特別的原因，一體總有兩面，無論人心改變與否，都難以掙脫人性潛意識的捉弄。麥唐諾巧妙地運用「變」與「不變」的兩面精神，把我們攪進一個嘆為觀止又驚心動魄的人性漩渦，讓我們好不容易掙脫之後，覺得虛軟無比，並對他無與倫比的創作功力欽佩不已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