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玻璃天空》書評：淒美溫暖的假想天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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淒美溫暖的假想天空

《玻璃天空》是北村薰「貝琪小姐系列」三部曲中的第二部，承接第一部《街燈》，準備交予第三部《鷺與雪》收尾。此系列書的背景設定於昭和初期、「女子無才便是德」的年代，女性地位低落，然而「貝琪」卻以擔任上流貴族家小姐花村英子的女司機登上這個時代的舞台(在當時女司機是違反社會常態的)，並以才貌兼具、文武雙全之姿發出耀眼的光芒。

除了「貝琪」之外，花村英子這位千金小姐的光芒也不容忽視。英子在該年代對女性的歧視，以及上流社會的禮節束縛下，也膽大聰明地開闢了一隅「推理的晴空」。文中結合日本當下的史實，在時局的影響下，在上流社會出現一樁樁難解的事件，甚至是命案，都在英子與貝琪有默契地合作下，一一解開乍看渾沌不清的謎題。話說，愈是被禁止的事人們就會愈想去嘗試，就如同愈被禁止的書籍，大家就愈想方設法想要讀到一樣。無論社會的輿論壓力如何，貝琪一介女流之輩，還是想為國家社會盡一份心力，文中貝琪運用《漢書》：「善陳者不戰，善師者不陳」兩句箴言，表達自己雖身為女流之輩，但只要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，能不憑作戰的手段解決各種難題，或許也算得上是功勞一件。深刻地表明自己的企望，讀來令人格外感動！

推理小說這麼多，這系列的特別處到底在那呢？首先，是英子與貝琪這對推理夥伴，兩位女性搭擋已經是破天荒了，再加上時代的衝擊，讓人讀來更加新奇刺激。在推理的過程中，年長睿智的貝琪是一個引導的角色，然而英子也不遑多讓地展現她過人的智慧，每每經過貝琪的小小提示，就讓她一點就通，身為讀者都尚未明白貝琪的提示，英子便已想通並將答案詳細地解說出來，這讓兩人的推理地位幾乎平行，也有別於一般推理小說，通常只會有一位真正會推理的神探。還有一點，我認為是此書的最大特色，除了推理故事之外，書中充滿濃厚的文學與藝術氛圍，內文常不時提及東西方古典文學，還有東西方繪畫、音樂、電影以及建築等，讓推理與各種文學藝術元素自然結合，令人讀來大呼過癮！

由於兩位推理者皆為女性，因此在面對犯下罪行的人，也充滿了人性的溫情。但是即使如此，也不會因此讓她們產生「婦人之仁」，以下摘錄貝琪對犯案者的指責：「到底什麼才是公義，什麼又是不公義，也只有時代能夠決定吧？我想，那就像是水中的游魚無法看見圍繞自己的水一樣，就算是所謂「公正的裁決」，也難保不會出錯，更何況是個人揭示自己的正義，殺害不同立場的人。這種事是不該被容許的。」人都會隨著自己的立場慢慢改變心裏的想法，這一點難以避免，然而「為了仇恨而殺人，就是在中斷人與人之間的對話，人與人的連結也會就此斷絕掉。」貝琪在犯下殺人罪行者面前所下的哲思結論，引人深思。

英子小小年紀，在面對犯下罪行的長者，也能講出一番溫暖又正向的話語：「請你千萬別尋死。一旦你消失了，心中的愛人也會隨著一起消失。請你和你內心裏的愛人一起活到最後一刻。……人類在壽終正寢的那一刻來臨之前，都不可以自己了斷生命。要是聽到你死了，我會感到很傷心的。因為有人會傷心，所以，請你千萬不要尋死。」這段簡單的話，充滿對犯罪的關懷與同理心，令人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光明。英子除了超齡的洞察力之外，對於某些專家學者所提出的理論，也不屈附盲從且堅持自己的想法：「『自由』是『美』的讎敵嗎？老師說，『秩序』是現代日本應當追求的『美好的緊張』，以「自由」為名的怠隋則是可惡的敵人。─但我覺得，應該也有從『自由』衍生出的『美』才是。」我也相信由「自由」衍生出的美，將比「秩序」所發展出的美更美，更進一步說，「自由」將使國家社會更完美。

火車這種東西，應該有一個目的地才會去搭乘；明明不知道火車會開往何處，難道真會有這種好事者願意花錢，只為一探究竟嗎？我相信有，而且可能還會造成風潮！因為秘密的芳香總是無比甜美的，以意想不到的形式，蘊藏其他的涵意在裏頭也是羅曼蒂克的。這就是《玻璃天空》帶給讀者的感覺。謎團當前嘗試去解開它，就會產生一種知性的趣味！每每看到各篇文章末尾時，我就會產生「也許就快要看到迷宮的出口」而感到興奮呢！

這本書在於篇名的排版很獨特，字體以左右相反呈現，一開始就吸引我的目光，接著感覺到詭異，後來看久益發順眼，一度甚至有錯覺認為本來的字就是長這樣。只要不被既有的觀念限制住，答案其實一下子就呼之欲出了。或許相反的字體是為了打破我們既有的視角，開拓我們的眼界。除此之外，本書也引發我們嘗試去拼圖的心情。若是有個破成兩半的盤子，人就是會想拿起來拼拼看。想把缺損的東西拼湊完整的心情，大概是人類的本能吧！而一片片的彩繪玻璃，就像一幅巨大的拼圖似的，只是多了鉛製的框線，讓拼圖相互連接。所有的推理過程也可以濃縮於此拼圖的想法中。在彩繪玻璃畫上鳥兒的圖案，其實就是假想的天空；北村薰創造了一個陰柔綺美的假想天空，讓貝琪、英子及讀者恣意地去拼湊遨遊。讀後會不禁想像貝琪和英子兩人在動盪的昭和年代，正一起種下美麗的花朵，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悄悄綻放……這無疑是個快樂的想像！